荷兰对阵阿根廷的最后12分钟，荷兰《电讯报》记者在文字直播中写道，“这一切感觉就像回到了1974年！” 

1974年是荷兰与阿根廷首次在国际大赛中交锋，荷兰4比0大胜，他们踢着那个年代典型的欧洲风格足球：全程肉搏，锋线的高中锋争夺第一点，继而身边的队友们全力抢第二点——和今天凌晨比赛的最后12分钟剧情极为相似。 

1974年世界杯之后，荷兰足球与荷兰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70年代中下旬，荷兰足球几乎是带着道德任务在踢球。在他们眼里，防守是邪恶的，所以荷兰人主张进攻。比赛风格高度符合70年代荷兰的国家形象：富裕，且总带有超强的道德正义感，他们自诩为“后进国家”的“精神领袖”，所以审美大过胜负。对于一个国土面积如此狭小的国家，能在1974和1978年连续两届世界杯杀进决赛，他们不需要夺冠就已经有了一种非凡的优越感。

所以当范加尔在上世纪80年代成为一名足球教练时，他也曾是一名足球道德卫士。如今71岁的他，尽管有时仍然看起来“像个上帝”，他在卡塔尔开玩笑道。但明显收敛了很多——也可能受到前列腺癌的折磨后释然了，他表示，“我原本坚信足球就一定要进攻，但我如今会更专注于赢球。执教巴萨的时候，我们曾经半场3比0领先巴伦西亚，但最终我们被3比4逆转。经历过这些你不禁会自我怀疑：这样真的合理吗？合不合理，你都能在本届世界中看到。” 

千禧年左右执教巴萨时，他的两名门徒日后也成长为伟大教练：中场瓜迪奥拉，助教穆里尼奥。如今范加尔的足球风格已经从瓜迪奥拉式，逐渐转变为穆里尼奥式：从主动进攻到阻断对手意图。现代足球“已经不再是局面开放的比赛。”他坦言。

足球直播

当然他的足球风格转变也正好迎合荷兰足球这一代的人才枯竭。荷兰只有1750万人口，因此很难稳定地输出世界级球星。2010年世界杯决赛，荷兰队频频用犯规来阻击天赋明显更胜一筹的西班牙队；2014年世界杯，范加尔亲自挂帅，用坚决的防守反击和一名伟大的前锋罗本赢得了世界杯季军。如今的这支荷兰阵中只有两名世界级球员：中后卫范戴克和中场弗兰基·德容。其他大部分球员在英格兰或者法国队根本连入选国家队的资格都没有。

一支平庸的对于不可能主导控球。因此范加尔手下的荷兰队只能摒弃传统，主动将球权交给对手，而自己则专注于防守反击。事实上这没什么好被指责的，因为在范加尔眼里，球员配置更好的巴西队（昨晚被平庸的克罗地亚淘汰）也是类似的比赛风格。

就连才华横溢的弗兰基·德容都必须在比赛中追着对手。范·加尔每场比赛都会改变策略，有时每个半场就会这么做，对于阿根廷他在最后20分钟都会坚决地推翻自己的策略，因为他需要无时无刻地利用对手的弱点。

球员们能执行他复杂的比赛规划，因为荷兰足球光荣传统在这一批普通球员身上唯一的残留就是足球智商。“足球是一项脑力运动。”范加尔坚信。

这个办法在今天凌晨的点球大战前一度奏效：荷兰此前已经19场不败，在范加尔手里，荷兰队在世界杯中11场不败——除了2014年半决赛点球输给阿根廷——今天凌晨，命运循环重现。

范加尔当然清楚阿根廷队的弱点：梅西几乎不参与防守，阿根廷全队不善于跑动。因此在比赛中，你能发觉他会派专人切断其他人给梅西的传球。但阿根廷队预判了他的预判，主帅斯卡洛尼竟然模仿范加尔玩起了3-5-2，并像荷兰队使用加克波那样，使用梅西。

而这无疑是范加尔的软肋。全世界都知道，是荷兰人发明了4-3-3，这套打法实用性与观赏性兼具，甚至被视作是荷兰这个小国的文化输出。科曼用这套阵型帮助荷兰足球完成了短暂的复兴，但他的继任者德波尔帅位到手后立马过河拆桥，并表示：在杯赛性质的大赛中，3-5-2比4-3-3更稳定。

观看去年欧洲杯荷兰队的所有比赛，你会发现荷兰的首发阵型是3-5-2，替补阵型是5-3-2。除此之外，没有备选预案。范·加尔去年欧洲杯接手荷兰队后，并没有全盘否定前辈的战术思想。在他看来，荷兰队输球的原因不在于迷信3-5-2，恰恰是没有将3-5-2用到极致。

事实证明，范加尔不仅将3-5-2用到极致，就连预案也和前任德波尔一样——没有。因此他只能回归1974，祭出高中锋韦霍斯特，用原始的风格来殊死一搏。 

这是他最后的策略，也是伟大主帅的最后一舞，也是这一代平庸的荷兰球员最后的倔强。